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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狗‧垃圾車

 

        夜半,大地被寂靜壟罩。

       

時間早已超過一般人進入夢鄉的時刻,但對於在黑夜中蠢蠢欲動的傢伙們,夜晚才正要開始。

 

 

我是一個甫從二流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打工族,一個禮拜有好幾天在便利商店值累死人不償命的大夜班和夜班,常常一碗泡麵加熱水就能解決我的一餐,日子過得辛苦又拮据。

 

其實,我同時還有另一個身分:網路作家。

       

所以我相信現在的苦日子只是暫時的,只要等到我的文章在網路上出名後,過不久就會有出版社找上門,跟我簽下合約、幫我出書,接著就能正式成為職業作家,跟窮苦生活說Bye bye

 

也許你們會問:你的父母呢?你過得那麼苦,他們怎麼都沒有伸出援手?

 

請聽我緩緩道來,我的母親在生我時難產不幸去世,父親在我幼小時發生事故死亡,從此我成了孤兒。

 

如此曲折離奇的就像是活脫脫的小說情節,不是嗎?

 

回到正題,我一直都堅信自己一定會有出頭天,只不過今天打開信箱看到出版社針對我投稿的回覆後,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不過古人不是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不是嗎?所以現在這些種種只是磨練罷了,只要我咬牙撐過去,勝利就是屬於我的了!

 

        重新打起精神,我再度打開Word,繼續我未完的小說。

 

        夜闌人靜,我的心神連帶著跟著沉澱,每當這個時刻,我的腦筋特別通暢,靈感跟著源源不絕,敲打鍵盤的速率也提升不少,常常會忘我的打到窗外的電線杆上響起鳥兒啾啾啼叫聲時才驚覺到時間的流逝。

 

        我坐在電腦前面努力的敲打鍵盤,螢幕散發出來的光芒是室內唯一的光源,現在,是半夜兩點臨近三點的時候,感覺到文思不斷的湧出,我佈滿鬍渣的嘴角上揚扯開笑容,在鍵盤上移動的手指愈發愈快。

 

        雖然今天只值了夜班,但日夜顛倒熬夜的生活讓我身體機能下降不少,如果現在去量肝指數的話肯定爆表。此刻的疲累早已大方幫我坦承體力已不若自己還是乳臭未乾的小夥子時般的強旺。在我感覺到眼睛使用到一個極限、眼皮沉重到不行時,剛好也完成了今天的進度,迅速儲存檔案關掉視窗,沒等這古董電腦執行緩慢的關機程序,我直接按下開機鈕讓它強迫關機,接著步履闌珊的栽進我的被窩。

 

        「呼───…」硬梆梆的床實在不怎麼好睡,但對於此時的我,這已經夠好了,調整好姿勢後,我開始感覺意識在一點一滴抽離……

 

        「……!」就在我快要進入夢鄉時,我突然察覺一股重力壓迫於身上,把我的胸口壓得緊緊的難以喘氣,張開眼往胸前掃去卻沒有看到任何干擾物,倒是窒息感讓我發現自己無法正常呼吸。

 

        我嘗試張了嘴但沒用,因為我現在全身上下完全動彈不得,試圖使力只換得徒勞無功,連動根手指頭也變成不可能,更別說張嘴了!只餘下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珠子能夠自由轉動,但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在這種狀態下,感官知覺大大昇華,讓我聽聞到以前不可能聽到的細小聲音,也明顯感應到溫熱的氣息吐於臉頰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隨著喘氣聲的逐漸加大和臉頰愈感濕熱,我的慌張感跟著急急攀升,無法動彈的身子正劇烈顫抖,心臟狂亂的彈跳,眼腺很沒男子漢氣概的飆出熱流,我為著眼前的未知恐懼著。

 

就在這緊急的時刻,窗外傳來了狗吠聲。「旺、旺!」

       

隨著狗吠聲的響起,我的鼻腔一瞬間再次塞滿新鮮的空氣,身體也可以動了!

 

可惜這欣喜沒有持續多久,下一秒,一陣突如其來的風捲上來把我的頭打偏,頓覺一陣刺麻的痛楚在我腦中鑽搗,耳朵一時之間充斥著嗡嗡的叫囂。

 

「唔啊!」我慘叫出聲,扯動到正冒出涔涔鮮血的唇角。「嘶──」低低的哀鳴,我發覺鼻子堵塞不通,伸手一碰摸到黏膩膩的觸感才知道我流鼻血了。

 

媽呀,這比挨一計女人的巴掌、承受一個男人的拳頭還要了得!

 

經過這一連串詭異的事件後,瞌睡蟲早就被我踢到老半天,精神抖擻的我此刻這才注意到很突兀的樂音。

 

耳中傳來的旋律很熟悉,是家家戶戶每天聽到膩的樂章。每當聽到這曲子,不論是正在看電視、吃晚餐、上廁所的人都會趕緊抓起垃圾袋衝出家門,就怕耽擱了一秒就會錯過。

 

雖然我現在住在公寓裡,不需要那樣拼死拼活的追趕,但這熟到爛的樂曲分明就是垃圾車專用的「少女的祈禱」!

 

都已經凌晨三點多了,為什麼這個時間點還會有垃圾車?

 

同時間,我還聽到其他奇怪的聲音。

 

「咻──!」這聽起來像快速移動的聲音。

 

「喝!」這像是在打架時會吆喝的叫喊。

 

「該死!」聲線中飽含氣急敗壞。

 

「看我把你解決掉!」沒過多久引擎聲轟轟作響。

 

我愈聽下去愈毛,適應黑暗的雙眼已經能看清周圍一切的動向,只見鐵門被弄凹一個洞,浴室已經被打爆掉的水龍頭在大肆噴水,原先好端端的沙發被一分為二,就不見任何生物體進行破壞的行徑,靈敏的耳朵卻能聽到持續不斷的喊叫和撞擊聲。

 

媽呀,該不會撞鬼了吧!

 

這麼想著的我瞬時寒毛直豎,但轉念一想恐懼感就被我的好奇心推翻,畢竟身為一個作家,有愈多見聞再好不過,即使是這種很詭譎的場合。

 

一邊為損壞的家具哀悼,我一手緊壓鼻軟骨努力制住沒間斷的鼻血,隨即無聲無息的從床上滑到地板,將身體埋進床底下好好躲藏起來以安全的收聽這激烈的戰況。

 

「啊啊───!」在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後,接著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咦?結束了?

 

好家在,那些還殘餘的少數家具險險的逃離被毀掉的魔爪。唉,一想到房東看到這光景後臉色會如此精彩,我不禁打起哆嗦。

 

在床底下等了三分鐘都沒聽到半點聲響,我才怯怯地爬出來,沒想到一爬出來就看到一雙細長的腿,視線順著向上看去,卻發現這優美的曲線只到大腿根部,這雙美腿並沒有上半身!

 

「啊啊!有鬼呀!」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嗓音喊出聲。

 

        「欸?」美腿發出疑惑的聲調。「啊,我又只變到一半了!」美腿的聲音甜膩膩的很好聽,讓我一時之間著迷得忘記自己的懼怕,貪婪的欣賞眼前的風景。

 

        接下來發生的事令我乍舌,沿著消失點,美腿的上半身開始一點一滴的顯現,不消片刻一名貌似十五、十六歲的少女映入我的眼簾。

 

        少女清秀的臉蛋散發著靈性,她的打扮就如時下的少女一樣無任何異常,但上半身被綠液濺得到處都是,手上還拿了一條沾有綠液的吸塵器管子,順沿管子望下去看到一臺很普通的家電用品。

 

        少女撇了撇唇開口:「你倒是挺厲害的,發生了那麼多事還能保持鎮靜。」

 

        我的嘴角抽蓄了好幾下,硬裝冷靜的發出問話。「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妳是誰?」天知道我剛才怕得要命,還在心裡大聲哭喊無緣見到的媽媽。只不過臉天生下來面癱,顏面神經失調的讓人無法看出情緒,經常讓周遭的人誤會我是個冷淡漠然的人。

 

        「這個嘛,照你們人間的說法,你可以叫我死神。」少女附上迷人的笑靨。「而剛才呢,有個惡魂要把你吃掉,還好我及時趕到,不然你現在大概已經在他的肚子裡面了。」

 

        「嘎?」一下子聽到那麼多偏離現實的事情,感覺腦袋快超載了,不過偏頭想下,既然都發生了這麼多怪異的事,少女講的話應該沒有值得懷疑的部分,更何況如果沒有她的現身,我現在已經英年早逝了。「謝謝妳救了我的命。」

 

        「旺!」這次的聲響很近,看來是從室內傳來的,往聲音來源瞟去,這才發現一個奇怪的生物,那生物乍看之下是狗的相貌,不過細看就能看出異處。首先,狗沒有角,牙齒也沒有那麼鋒利、畸形,尾巴當然沒有佈滿刺瘤,更何況牠還有五隻眼睛!

 

        還有還有,為什麼我家停了一輛垃圾車?

 

        循著我的目光,少女開口解開我心底的疑惑。「喔,這是我吃飯的傢伙,惡魂一定要被它輾過以後才會確實的被消滅。」說著,少女比了比平常丟垃圾的車尾的部分,上面留有噁心的綠液。

 

「然後這隻是引嗅狗,牠不僅可愛還能嗅出惡魂的所在位置呢!」少女獎勵性的拍了拍那隻引嗅狗的頭,引嗅狗接著發出舒服的叫聲。

 

        天呀,我實在看不出來牠哪裡可愛。

 

「妳為什麼要跟我講那麼多?妳不刪掉我的記憶嗎?」平常這種情況不是都會像MIB一樣來個閃光把當事人的記憶消掉嗎?

 

話才剛溜出我的嘴巴,我已經後悔講了這些話,尤其是當少女眉毛上挑,圓圓的瞳眸中閃過一計光芒時。

 

開玩笑,這麼好的題材怎麼能忘掉!我怎麼會講出這些話!只要把這些情節化成小說,說不定就會變成我的成名作啦!

 

        我的心中充滿了懊悔,不斷詛咒自己的多嘴。

 

少女掄起拳頭敲向攤開的手掌。「對齁,你這麼一說我才突然想到。」語畢,她從她的熱褲口袋裡掏出無比龐大的棒子,讓我懷疑她的口袋是哆啦A夢的四次元百寶袋。

 

我欲往後退想逃脫即將發生的事,不過當要移動步伐時身子已被定住。

 

「那麼,Sweet dream!」她的嘴角扯出動人的弧度,在我被迷得團團轉的同時將那棍棒往我頭頂狠狠一敲,只覺得耳裡發出轟隆隆的巨響,眼前冒出了好多星星。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幾秒,我陷於無止盡的悔意,我知道等我再次清醒時,這些記憶一定已經被刪光光了,所以我努力撐開眼睛用意志力抵抗,不想就此陷入沉眠,可終究敵不過襲來的黑暗,視線一黑就昏厥過去了。

 

 

在看到眼前的男人倒下去後,少女滿意的點點頭,接著眸子掃過如同廢墟的室內,姣好的眉毛打了個摺,隨後伸手一揮,房間剎那間奇異的修復回被摧毀之前的樣子,甚至更整潔。

                                                         

「引嗅狗,我們該走囉。」少女寵溺的撫了撫引嗅狗的背部,隨後邁開步伐往垃圾車駕駛座走去,關上門發動引擎,最後穿透牆壁揚長而去。

 

夜晚再度恢復她原有的靜謐,萬物靜悄悄的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餘下床上男人受傷的唇角洩漏了當中的不可思議。

 

-fin-

嘎嘎,某天夜半錯覺以為有垃圾車的音樂,這篇文就剛好生出來了,剛好有在混的論壇有個短篇小說活動,所以就決定拿去投稿,雖然沒得到名次,不過它上面說是值得注意的其中一篇文章欸反正老娘聽了很高興不行嗎,當然我知道我功力很爛= 3=

以下是評論~

 

死神‧狗‧垃圾車─蝕谿馹
武吟:感覺上有把握到自己能控制好的程度,簡稱有分寸。
貓白:架構完整,氛圍輕快,是很常見的輕小說類型。
RS.C:作者有探究些什麼的意圖,但是很可惜地,創造出動漫感覺般的氛圍(並不是不好喔),比較沒有辦法自由施展。
賽爾:文句自然,具有趣味的故事。對真實感的遮斷有巧妙之處,但也讓角色變得平板了。

 

話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探究什麼,真的只是靈感來了就打打打打打,打完修改後寄出作品,全部一氣呵成,最後等不到電腦關機就呼呼大睡了。

其實還有些地方覺得怪怪的想修改一下,不過我現在比較想洗澡,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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